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转眼间,到舜龙公司工作已近二十个年头了。这期间,既有接发煤和跟船的艰辛经历,也有机关忙碌而平淡的生活,只是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,大多也已随着时间如流水般忘却了。
随着公司的不断发展壮大,每年都会有新人如新鲜血液般不断地补充进来,望着一个个年轻的身影,我的心底偶尔也会联想起自己当年刚参加工作时的情景。
那年,确切地说,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了,只记得那是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。我在谢一矿发完煤以后,还没来得及休息,就接到公司通知,要我押船到江阴。那个时候,由于发煤量小,发一拖煤不像现在这样分工明确。那时,发完煤以后还要坐车到厂方,在现场监督煤车过磅,等厂家化验结果出来后,如果数、质量都合格,拿到收条,才算完成任务。
俗话说:“封仓打印,不如痴汉押船”。 由于是第一次跟船,什么经验也没有,现在想想,当年对船和船工的认识,还真的如白痴一般,由于登船匆忙,除带了二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外,拖鞋没带,被子没带,防蚊叮咬的药品没带,蚊帐更没带……这些都是船进入运河以后,夜幕降临时,才晓得的“厉害”。
我们跟的船全部是山东人开的,那个时候,船的拖带量都不大,每条驳船装二、三百吨,一个拖队不超过三千吨,船上的设施也很简单,驳船住户倒是和现在基本一样,一条驳船一户人家。
我的到来,的确给船长带来了不小的烦恼:一个大小伙子,安排在驳船上,不太合适;安排在轮船头,机器声又太大;但实在没有办法,最后我还是被安置在船头。当然,这只限于晚上休息,白天停了船,我是可以到驳船随意走动的。
跟了几天船,年轻的我才第一次深深地体味到船上人们生活的艰辛,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:“天下行业三样苦,行船、打铁、磨豆腐”。船在淮河里航行还好,虽然天热得生鸡蛋在甲板上都可以烤熟,但到了晚上,河面上的风一吹,再加上每家每户在日落之前早已把驳船上泼了无数遍的河水,铁板热量传的快,散的也快。不到半夜,便能感觉到夜晚的凉意了。这个时候,除了值班人员以外,纵然天空打雷,疲惫了一天的人,也会安然入睡的,更别说机器的轰鸣了。可是,到了运河里,情况就大不一样了。宽阔的河面不见了,风也像一个犯了过错的孩子,早已不知躲在了什么地方。小河里的水像死了一样,静的看不见一丝波澜。
每当有轮船从眼前这个默默流淌了千年却被现代工业、城市人口日益污染的运河里有气无力地驶过时,河面的空气中便如一个喝了白酒又喝了啤酒,最终喝得烂醉的酒鬼,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。这个时候,人们不禁要怀疑:这里是天堂,还是地狱?也许,只有那狂轰烂炸的蚊虫和被叮咬的难以入眠的船工,才最有可能给出更接近于真实而又完全相反的答案吧……
许多年来,这唯一的一次押船经历,留给我的记忆是灰暗和枯燥的。此后,由于工作变动,我再也没有跟过船。
转眼间,一晃快有二十年了。舜龙公司过去二、三百吨的驳船,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技术的进步,或报废进了拆解厂,或出售改做它用。船上的船民们,也早已从蜡烛照明换成了风力发电,有的大吨位船舶,还使用上了空调。船员的工资,也比早前多了好几倍。由于工作关系,我从其它部门调到了航运部,再一次和船、船民们打上了交道,虽然仅有过一次跟船经历,但那次的经历是难忘的,它让我知道船民生活的艰辛和不易,在以后的工作中,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们,善待他们。因为心底里的记忆告诉我:善待他们,等于善待自己。
(谨以此文,献给那些常年累月奔波在外,至今仍辛苦工作、生活在船上的人们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