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带儿子爬山锻炼时，他上四年级。记得那时是初冬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，我们就出发了。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上我的步伐，爬到半道时，我明显的看出，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，每上一个台阶，都气喘吁吁，背后的衣服也湿透了，汗水从他的额头淌下来，流进眼睛里，异常难受，他不时的望着高高的灰蒙蒙的山顶，刚过半道时，他再也忍不住了：“我爬不上去了。”他想放弃，看到他这个样子，我不由的想起了我刚参加工作时那段艰苦难忘的岁月。
一九九四年，刚走出学校大门没多久的我就参加了工作。当时在淮矿2号队船上当船员，船员的生活枯燥、寂寞、乏味。我们的任务是把淮南的煤炭运输到江、浙、沪各大电厂，当时每月的工资是120元，每运营一个航次补助40元，一个航次约四五十天，这些微薄的收入，对于我们这些不满二十岁刚刚踏入社会的小伙子，尤其是进入了江南繁华的都市，生活更加显得窘迫。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九四年的七月，船队从二道河新码头到常州印染厂航次，这个航次由于种种原因，前后转港到武进轧钢厂、江阴毛纺厂、苏州热电厂、吴县南区热电厂、最终在浙江海盐官堂镇水泥厂卸货，本航次共航行四个多月，披着背心出门，穿着棉袄回家。自己穷困潦倒，在街上拾菜农卖菜时掰下的烂菜叶子，带回船上烧着吃的情景令我至今难忘。没出息的我每次回家都要向父母伸手要钱。
就这样，糊里糊涂的过了两、三年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。同事的母亲给我介绍了一位女孩，双方见了一次面，自我感觉良好，一个航次五十多天回来后，女孩见我形同陌路。灿烂希望出门，沮丧失望回家。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同事，同自己一起招工时的一百多位兄弟，现在走的也所剩无几，我也想放弃这份工作。
失落至极回到家，一头倒在床上，把自己不想再上船的想法告诉了父母。母亲默默地没有吱声，父亲当时一拍桌子，威严的告诉我：“自己18岁参军守边疆，在部队里摸爬滚打，一床4斤重的小被子，寒冬备战时在雪地里宿营，冻得小腿肚直抽筋；转业后在煤矿下了三十多年的井，左脚的两个脚趾被轧碎，胸部右侧的四根肋骨被挤断……几次险些丧命，自己都咬牙坚持着，像老黄牛一样，埋头苦干，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，不再去想接下来的路，也不再去想过程是多么的艰辛，一路走下来直到现在。”并鼓励我：“现在我所走的道路，有一小段崎岖险阻的道路，但在这段崎岖险阻的道路上，有一种壮美的景致，使经历过这段道路的人，感到一种壮美的趣味。但这种壮美的趣味，没有稳健的精神是不能够感觉到得，要相信自己，忠于企业。”
父亲最后告诉我：“不要怕累，有活干才有饭吃，低头看路，脑袋别乱瞅，这段路就会越走越短。”
这句话，开始时我领会的不深，现在已到了不惑的年龄，慢慢地受益颇深，成为我的精神养料。孔子曰：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。虽然我现在没有干出什么骄人的业绩，也没有干出让父母露脸的事，只是做着平凡的事做着平凡的人。但这些年，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挫折，都始终咬牙坚持着， “埋头苦干，有活干才有饭吃。”这简单朴实的一句话曾经激励着我的祖辈、父辈，现在又鞭策着我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。
“低头看路，不要去想距离有多远，把眼前一级级的阶梯分解成一个个具体可见的小目标，就能克服困难，达到目的。”二十多年后，当我脱口对儿子也说这句话时，才发现，这简单的一句话，竟是一种成长对生命的馈赠。
作者：航运部徐新怀
